近日，北京大学心理与认知科学学院、北京大学麦戈文脑科学研究所李健课题组在《eLife》期刊发表了题为“Oxytocin restores context-specific hyperaltruistic preference”的研究论文。研究系统探究了道德决策中超利他偏好的情境特异性以及催产素的调节作用，发现将决策情境从“收益”转换为“损失”会消除个体的超利他倾向，而鼻喷催产素则能特异性恢复损失情境下的超利他偏好。这一发现为理解超利他道德决策的边界条件及其神经生物学基础提供了新证据。

超利他偏好是指个体在道德困境中，愿意为减轻他人痛苦而放弃比自己免受痛苦时更多的利益。然而，现实中的道德行为高度依赖于情境。例如，“为避免损失而伤害他人”与“为获取收益而伤害他人”，可能在主观道德感知上有所不同。本研究旨在探索超利他偏好的边界条件，并考察与社会认知密切相关的催产素能否对其产生影响。

研究团队首先在实验1中，让80名被试在“收益”（通过让他人或自己承受更多电击来获得更多金钱收益）和“损失”（通过让他人或自己承受更多电击来避免更多金钱损失）两种情境下完成“金钱-疼痛”权衡任务（如图1A）。

图1. 实验任务及流程

实验1发现，在获益情境下，被试表现出稳定的超利他偏好，即更愿意为他人而非自己选择更少疼痛的选项；然而，当情境切换为损失时，这种偏好消失了（图2A-B）。进一步建模和回归分析表明，情境转换并未改变被试对金钱差异的敏感性，而是特异性降低了对“他人vs.自身”所承受疼痛差异的相对敏感性（图2C-D）。

图2. 超利他偏好在损失情境下消失

基于实验1的发现，研究团队在实验2中采用被试内设计，对46名男性被试分别施加24IU催产素鼻喷剂或安慰剂，并重复上述任务（如图1B）。结果不仅重复了实验1的发现，更重要的是：催产素特异性恢复了损失情境下的超利他偏好(图 3）。

图3. 催产素恢复了损失情境下超利他偏好

有调节的中介分析表明，损失情境降低了个体对任务“伤害他人”属性的感知（即主观伤害框架），而这种内部道德框架感知，中介了工具性伤害态度与个体对他人-自身疼痛相对敏感性之间的关系（图4）。催产素的作用在于增强被试在损失情境下对“伤害”的主观感知，从而恢复了上述中介路径，使得工具性伤害态度能够恢复对其相对疼痛敏感性的预测（图4）。

图4 催产素通过增强“伤害框架”感知，恢复损失情境下的超利他行为

该研究揭示了道德决策中一个关键但常被忽视的边界条件：决策情境（收益 vs. 损失）通过影响个体对情境的道德感知（伤害/帮助框架），调节着人格特质与道德行为之间的关联。催产素则通过增强个体对“伤害他人”动机的觉知，扭转了损失情境对超利他行为的抑制作用。

这项研究不仅深化了对超利他行为心理机制的理解，也为探索如何利用神经调控手段（如催产素）在特定危机或压力情境（常涉及损失规避）中促进道德行为提供了新的思路。

该论文第一作者为张红博士，共同第一作者及通讯作者为倪荫梅博士，李健研究员为共同通讯作者。研究得到国家科技创新重大项目（2021ZD0203702）、国家自然科学基金（32441111）项目资助。

论文链接： https://doi.org/10.7554/eLife.102756

2025-12-09